作为完美贤人品格的教育,作为属人卓越性的教育,自由教育就是让自己记起属人的卓越、属人的伟大。
——施特劳斯
柏拉图的作品,除了对话录之外,还有十三封书简。《哲人与僭主》是系统而完整地研究柏拉图书简的著作。
柏拉图书简展现了柏拉图一生的行迹,犹如一面镜子,映射出柏拉图与现实政治的关系以及柏拉图对哲学的理解。 对理解柏拉图其人及其哲学而言,研读这些书简与研读对话录一样重要。
本书由三部分组成。上篇概述了柏拉图书简的相关问题,为进入对具体书简的研究做好铺垫。中篇集中火力专攻《书简七》,首章分析了《书简七》的文学形式,其余四章则依文序疏解《书简七》各节。下篇择取了与柏拉图的西西里之行直接相关的六封书简,并按照收信人分组进行解读。
引 言 / 1
上篇 柏拉图书简综论 / 5
一、柏拉图书简的真伪 / 7
二、版本源流与研究现状 / 19
三、柏拉图书简的戏剧结构 / 28
四、柏拉图书简的问候语 / 39
中篇 《书简七》研究 / 47
一、《书简七》的文学形式 / 49
二、柏拉图的自述(323d9–330b7) / 65
三、柏拉图的建议(330b8–337e2) / 113
四、柏拉图的哲学审查(337e3–345c3) / 149
五、狄奥尼修斯、狄翁与柏拉图(345c4–352a7) / 183
结 语 / 195
下篇 其他书简研究 / 199
参考文献 / 250
附录:柏拉图书简研究文献通览 / 253
为什么要读柏拉图的书简?(节选)
我们想回答说,是为了以经典释读做自我教育。较真的朋友或许会继续追问,这些书简算是经典么,听说有好多篇是伪作,为什么不去读对话作品,对话不是戏剧么,戏剧可比平白的书简有意思得多。听到这,我忍不住想争辩:不,真伪那是现代人发明的偏见,而且这些书简也是对话,是柏拉图与我们的对话,甚至还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戏剧结构……
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朋友会善意地提醒,不对吧,柏拉图的书简又不是写给我们的,哪来什么对话?可别忘了,这些书简是写给叙拉古的狄奥尼修斯、狄翁诸人的!
不错,可作为读者的我们永远无法确定,这些人有没有*终收到柏拉图的书简。由于莫测的机运,这些书简有可能在途中沉于大海,或者失于驿路(《书简二》312d8)——倘若如此的话,可能我们也就读不到这些书简了;假设在一位神的庇佑下,这些书简顺利到达了叙拉古,恐怕它们更不会流传下来:柏拉图叮嘱狄奥尼修斯,一接到书简就要即刻反复地读,读完一定要把书简烧掉(《书简二》314c5-6),因为这是避免写下的文字落入人群的**办法。不解的是,这封书简(《书简二》)为何并没有化为灰烬。我们可以提出这样一种可能:狄奥尼修斯收到了这封书简,但他没有听从柏拉图的叮嘱,将这封书简公开来,使之不幸落入了人群(我们)手中,违背了柏拉图的初衷。可反讽的是,柏拉图还曾交代狄奥尼修斯,保存书简,或者保存一份备忘(《书简十三》363e4-5,亦即整部《书简》的结尾),我们再次不解,难道狄奥尼修斯这一次听从了柏拉图?
莫非柏拉图的书简不是写给那些表面的“收信人”的,我们才是柏拉图真正心仪的阅读者? 也就是说,这些书简并非真正的“书简”?
恐怕不能这么看,表面上的“收信人”当然非常重要,正如要分清与苏格拉底对话的是忒拉绪马库斯还是格劳孔一样重要。不过,更为重要的是要铭记,这些书简也是写给我们的,正如我们也是聆听苏格拉底对话的“沉默的积极参与者”一样。假如说,柏拉图始终隐匿在对话中各个角色的身后,戴着好几幅面具在说话,那么这些书简就是柏拉图**次也是**一次以“我”的身份发言,借着我们的阅读和聆听,柏拉图将与我们面对面地交谈。不过,这将是一场美妙但极为困难的交谈:能否开启与柏拉图的这场对话,取决于我们付出多少心力,因为*伟大的心灵是在独语——即便在写作对话时,柏拉图依然是在独语,因为他的所有对话都是在一个较高者与低于这位较高者的人们之间进行,他从未展现过**的心灵之间的对话——我们必须把他们的独语转换成对话,而这可能是我们无法胜任的任务。我们要相信,柏拉图书简有着和柏拉图对话同样的性质,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努力促成与柏拉图的交谈,把这些独语性的书简转换成柏拉图与我们的对话,为此我们必须追索柏拉图悉心留下的提示,必须学会辨分严肃和戏谑,必须破除戏谑所造成的重重误解。或许,这是场没有尽头的对话,它将永远地延续下去,因为柏拉图要求我们:反复地读这些书简(《书简二》314c6,《书简六》323c6),甚至要聚在一起读(《书简六》323c6)。
柏拉图留给了我们十三封书简,《书简七》是其中*长、*居中的一封,素来为研究者*为看重。称其“居中”,不仅因为它确实是夹在*中间的一封,而且在与其他书简联构成的意义网络中,它也处于*核心的位置。它所记叙的故事、人物在其他书简中得到进一步描述,它所提出的政治—哲学学说也在其他书简中得到不同程度的体现,只有通过它,我们才能重构其他书简的背景和关系,才能进入整部书简的文脉之中——借用柏拉图本人所举出的例证(《书简七》342b以下),《书简七》之于其他书简,就如圆心之于圆圈的关系。因此,只有理解了《书简七》,才可能理解其他书简。
从表面来看,整部书简涉及的都是柏拉图与现实政治的关系,因为这些书简大多是写给政治人物的,而且其中包括僭主。我们据此可以说,通过呈现哲人柏拉图与僭主狄奥尼修斯的关系,这些书简形象地呈现了哲学与政治的关系这一命题。这正是柏拉图政治哲学的要害问题。并非偶然的是,柏拉图只有两次说到过我们耳熟能详的“哲人王”:《王制》以及《书简七》(326b1-4);只有三次说到过“**”与“次好”:《治邦者》、《法义》以及《书简七》(337d4?)。假如我们把《王制》、《法义》与《书简》串起来看,便不难发现,从言辞中的美好城邦(callipolis)到神话中的城邦(克里特)再到现实中的城邦(叙拉古),从苏格拉底到身份模糊的雅典异乡人再到柏拉图,书简似乎昭示着柏拉图在写作上的一次转变。由此看来,在柏拉图的政治哲学中,十三封书简理当享有重要的位置。通过对书简尤其是《书简七》的仔细释读,不仅可以开启那场与柏拉图的对话,而且能够以极切近的方式领会柏拉图的教诲。